沈玫上前一步擋到衣櫃前，冷聲道，“裏面是些女兒家衣物，捕頭不必查看了。”

蔡捕頭一看她如此攔著，更認為她心中有鬼，得意一笑，“你說不查便不查了，你以為你是誰，也敢阻攔公差辦事，未免太將自己當回事了。”他說罷強硬地要將沈玫推開，但那手伸過去一瞬間，卻被隔住，他偏頭看去，華庭眼神刺得他臉皮生疼，慌忙別過臉去。

華庭也不知沈玫究竟是否藏匿了通緝犯，只是沈玫不想讓旁人做的事，他無論如何都會支持，因而扣住那人手臂，“她說了不必查看，你們收手便是。”

“你居然敢命令我？”蔡捕頭有些囂張地質問，“你可知這水城之中我蔡捕頭的名聲，方才願意給你們外鄉人一些面子罷了，還在這裏蹬鼻子上臉，你以為你是誰？”

他這話挑釁意味十足，沈玫唇角勾起冷笑，等這人知曉了站在他面前的是當朝的皇儲，不知他是否還能說出這般自大之言，真是小地方出身，只做到一個捕頭便這般洋洋得意，自高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有些許職權在身便失去了謙遜之美德，權勢在手，便是檢驗人品之時。

沈玫拉住華庭袖角，對他搖了搖頭，示意無需再爭執，轉頭盯著蔡捕頭道，“若是沒有，那你當如何？”她目光異常銳利，那根本不是一個她這般年紀的少女能夠擁有的眼神，那般的寒涼而又冷意盎然，讓人不敢正面應對，仿佛被她洞察了內心深處之事。

蔡捕頭此時已認定了沈玫必定在衣櫃之中藏匿賊人，以為她是要威脅自己，便道，“若是這裏面無人，那我便跪在地上給你磕一個響頭。“他信心滿滿，“但本捕頭的一跪，不知你能否承受，千萬別折了壽才是，不過等尋到了人不再嘴硬，怕是你便要來哭著跪我了。”

“是嗎。”沈玫輕輕巧巧一句，伸手指向衣櫃，“那便請吧。”

“算你識相。”蔡捕頭哼了一聲，上前一把拉開那年久失修的把手，卻在看到裏面的一應物件時面色漲紅，那裏面哪有什麽人，一整個櫃子竟全是女子肚兜之類貼身物件，況且數量不多，看上去一眼便知其中並未藏人，後面櫃壁空空蕩蕩，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他不死心，讓兩個手下去翻，將幾件衣物都翻到了地下，也未見一人身影，那衣櫃之中確實是未曾藏人的。

難道這女人方才是做出一副害怕被發現的樣子故意誆他？

蔡捕頭額上沁出些冷汗來，有些順著鬢角流下來。他堂堂蔡捕頭，在水城如此多年為人上者，居然被一小丫頭誆騙了，他帶著滿腔怨憤擡頭看那欺騙於他的少女。

只見少女唇角微勾著，眼底卻不見半分笑意，她紅唇輕啟，“怎樣，蔡捕頭？你可尋到人了？”她聲音清脆如出谷黃鸝一般，清脆而動聽，期間若非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嘲諷便更好。

“這……這……”他支吾半天，只得幹巴巴道，“你方才也看到了，並無他人。”

沈玫頷首，“既然如此那便好，總歸我嫌疑洗脫了，也好安心些。”

華庭看著她一副胸有成竹之態，眼中浮起些幾不可查的笑意來，看來他到底還是小看了沈玫，她用言語神態與動作下套，順利得引著捕頭說了那番話，她演得太過於像，以至於他都曾在想著若當真搜出來些什麽，他勢必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已保全她，但現在看來倒多餘了。

蔡捕頭在沈玫似笑非笑的註視之下第一次在比自己小的女子身上自然感受到究竟心虛為何物。他產生了逃避的念頭，便當方才說過的話都不作數，煩躁地抓了抓頭，根本不敢與她對視，“既然沒有，那搜查完畢，兄弟們，跟我走。”他竟然是想直接便逃走了。

但他腿剛邁開，身後便傳來呼喚他的聲音，“蔡捕頭，怎麽這便走了呢？方才您說過的話難不成都忘了嗎？”他回頭，少女端莊從容地站在當地，明明並未做出什麽高高在上的神情，卻總讓人覺得她身份高貴，盛氣淩人，那是一種自內而外散發而出的氣質。

他不能在自己一眾捕快面前對一個小小女子下跪，這未免太有失面子，倘若真的做了，日後怕是會為人詬病，於是硬著頭皮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姑娘，本捕頭今日且教你這個道理，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行事要有分寸些。”

對於他努力逃避現實之醜態，沈玫回之一笑，“怎麽，您還未懂得言必信行必果之理，便能來教訓我了？這份勇氣才當真是叫我開了眼界。”

她擡手，“方才我明明記得你向我保證，若是在這衣櫃之中尋不見人，便跪在地上給我磕頭，在場大家都聽得明明白白，我看您歲數與我叔輩相差無幾，怎的行事依舊這般率性灑脫呢，耍賴，可是孩童才能做出的事。”她以袖掩口輕笑著。

蔡捕頭被她說得有些慌張，他已看到自己所帶著的一眾捕快之中，有幾個年輕些的正在嘲笑他，這便是他所無法忍受的，他自詡為捕快之首，威嚴最重，他根本不可能對沈玫下跪，方才那般說，只不過確信沈玫必定藏人，可現實卻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華庭也道，“言而有信方為正人君子，這個道理，蔡捕頭不會不知。”

兩人一唱一和，將他逼得毫無還嘴之餘地，這事確實是他有錯在先，可若要他承認，便是比死更加難受。

“你以為你能受的起我一個響頭嗎？”他終是拋下了一副虛偽的嘴臉，重新變得暴躁起來，伸出手指指向沈玫，“你不過是好運罷了，莫要得寸進尺。”

沈玫卻不順他心意，少女攤手，“若我說不呢？“

“……那便勿要怪我蔡某手下無情了！”蔡捕頭抽刀，雖未出鞘，但對著沈玫頭頸依舊來勢洶洶。

正當此時，華庭自腰間抽出折扇，電光石火間架住了那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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